【凯源】夜半私语
00
深夜的时间能让人想起很多事情。
哭红了的眼睛，粉丝的呐喊，不舍的告别，唱给你的私奔。
01
“早。”
……
“早。”王源对着镜子的自己笑了笑，一把水扑在脸颊上在顺着流下，窗外是入秋的清晨。去年他还在南京开个人演唱会，今年已经到了美国的波士顿，一年多他学到了很多，也放弃了很多。他偶尔还是有公告要跑，但不能和往日相比。反而王俊凯一年来人气又是高涨，每场活动都满场爆棚，一个城市接着一个城市，唯独没有美国。
唯独没有波士顿啊。
12个小时的时差让他们的联系逐渐逐渐变少，刚开始王俊凯还能撑着跟他聊一整个夜，再后来王源没找他，他似乎也很难想起来回过来一个电话。
王源也不再主动找他。他怕那边的王俊凯在睡觉在小憩，在NG了很多次的片场焦头烂额，在为了综艺使劲的笑。他不敢打扰他的疲惫，但闲下来的时候除了例行的和父母的视频，他的确也会感觉到很久没品尝到的无聊滋味。
日子过得三点一线，有课的时候他背着线谱走向教室，放学了泡在钢琴房，没事的时候握着粗糙的笔头写完上次的灵感，很少会真正觉得透心的无聊。但现在他确确实实觉得闲暇时间太多余了一些，逼着他想一些事。
他想起他走的时候背后卷了一件风衣，那是被谁硬塞上来的，慌慌张张匆匆忙忙，唠叨了许久的嘴唇下一秒也只能合上。
王俊凯确实是偷偷来见的他，王俊凯王源，放在一起的两个名字，谁提了都是禁忌。
31号那天的半夜，他回到酒店看见房间亮着灯，他踏进去一步，那人抬眼看他一眼，笑着让他过来。
王源走过去，盯着王俊凯看了一会儿，伸手抹开自己眼睛残留的水渍，然后问他，“你哭了吗。”
王俊凯愣了两秒，在他眼瞳的倒影里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，缓缓地摇了摇头，轻声地说，“我没有。”
“真的没有吗？”
“真的没有。”
王源对这无意义的问话笑出了声，又盯着王俊凯看了一会儿，他捂着自己的脸，露出一双黑得发亮的眼，里头还红着肿胀着，“那好吧，没有就没有。”
“你哭了。”王俊凯拨开他湿漉漉的刘海，“你喜欢偷偷躲着哭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王源说，指缝却流了一些湿润的泪出来，“我没有……”
“那就没有吧。”王俊凯说，他把爱哭的胆小鬼拉在自己怀里，把胆小鬼留下，放出去一个无畏无惧的成年猛虎。
王源哭得更凶了。他哭的时候不出声，只剩眼泪不停的往外落，打湿了王源的眼，打湿了粉丝的心，打湿了王俊凯白色的衬衫。
王俊凯有点想顺他的头发，迟疑了很久还是蜷起了手指放到了一边，“你是很厉害的成年人了。”
“以后会更厉害的。”王源说，“你会变得更厉害吗。”
王俊凯笑了一声，“那我会变得比你还要厉害。”
登上飞机的前一天他问王俊凯还有什么话，那人没回答，朝他笑一笑，然后喊他的名字。
他应了，又问他有什么话。一定要现在说出来，一定要在落地之前告诉他。他脑子朦胧的，隔了层纱，一飘一飘的挡开他的视线。
于是他说我要走了。
下飞机要发短信，有空要打视频，爸爸妈妈要多联系，也不要忘记他。
王俊凯说也没什么了。你去吧。
在他出门前一刹那他背后猛的一声重响，他很多很多前买回来的限量款，凌晨就开始排着队抢，宝贝得很，连粉丝都没见过的衣服，安安稳稳挂在背包上。
他知道波士顿的温差大，落地踩着过脚腕的凉风。走之前他记得有人问他想不想家。
他说会啊，笑了笑说没关系。
说什么呢？
说什么才好。
顺着四肢百骸贴着五脏六腑，19岁的日子彻底扎了根。
他说我19了，虚岁算的。
那好吧，我19了，实岁算的。
王源对着他笑了很久，在楼梯的角落拉上陈旧的门，在黑暗里敞开了手臂，“抱抱我吧。”
王俊凯看了他很久，沉默着上前抱了一下他，很快就松开了。王源闭上眼，深呼吸，长叹一口气，眼睛在黑夜里熠熠生光。
“王俊凯，我要走了。”
“我要走了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王俊凯对他说，“走吧，我不送你了。”
王源答应了一声，在电梯合上的时候趴着门喊了一声王俊凯，王俊凯在原地的身影猛的冲上前，但是门已经合上了。王源又对着电梯门喃喃，王俊凯，怎么办，我想重庆了。随着电梯的下落，他也不知道王俊凯到底什么反应。
反正也该走了。
02
他想起第一次踏进波士顿的土。
小孩失笑的把藏在口罩里的唇角扬起，想好了第一个送给他的礼物。
第一枚落在我掌心上的雪花。
王源在漫无目的的神游中想起了第一次踩着波士顿的雪，装了满满一瓶，随着他化，随着他冻，他把那瓶雪放在床头，脏了就擦拭擦拭，那雪虽然化了也晶莹剔透的亮着光，装着他闪闪发光的梦。
王源对着镜子发了好一会儿呆，这才默默收回了眼神，他走到大厅，拿起沙发上瘫着的吉他，拨弄了两声，边拨边匆匆在五线谱上留下痕迹，很多音符重复的出现，王源总是重复地拨弄，在纸上划掉，再重新在后面填上。
他放下了笔，然后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很久，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他一跳，定睛一看来电人他又吓了一大跳，有些不可思议的接了电话。
“……王俊凯？”
“王源儿。”王俊凯叫他的时候习惯带着儿化音，虽然他有意识改正，但在很多时候是不经思考的直接吐出口，“今天不上课吗？有空吗？”
“不上课。”王源说，“很无聊，你打的正好。”
“啊……”王俊凯应了一声，声音低了下去，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他们之间本不该如此生疏，但王源只听到王俊凯磕磕巴巴的问号，尴尬至极的叹息，他咳嗽了一声，“王俊凯。”
“我要20岁了。”
王源笑了一声，“有好多想做的事情。想蹦极，想冲浪，想潜水……想吃火锅。”
“想重庆小面，想日月光，想南开，想解放碑，想回家。”王源说，他手指勾着吉他的弦，一点一点陷入他的肉里。
王俊凯说，“想回来就回来吧。”他顿了顿，莫名其妙的笑出了声，“回来吧，或者我去接你。”
“你想见我吗？”王源问，慵懒的倒在了沙发上，抱着线谱蜷缩着，“波士顿好像又要下雪了。”
“是吗。”王俊凯说，“你在写歌吗？”
“我在写歌。”
“写一首关于雪的歌吧。”王俊凯好像又想起什么的样子怔了两下，“下雪正好。我还没看过波士顿的雪。”
王源在那头痴痴地笑，“真的要来吗？”
“……你想我来吗？”王俊凯顿了一下，很认真地问他，“你想我来吗？要见我吗？”
王源撇开了眼，看见房间角落的绿植奋力的爬到阳光的地方，伸出手握了握虚无的光线，“我想见你。你来吧。”
“那我来见你。”王俊凯回答他，“我会来见你的。”
“嗯。”
……可是你应该没有空吧？
王源把到口的疑问还是吞回了喉咙，硬生生撕裂开干涸的泉，在寂静里呼出一口气。
“王俊凯。”
“波士顿的天很蓝。你来的话，我陪你看看。”
03
呼啸的风吹过他的耳畔，他带上的兜帽吹的东倒西歪，连他的脖颈都冷的通红。他伸出手抓了一把，水雾般的雪花，融化在室内充足的热气里。王俊凯站在飞机场的门口。
他笑了笑，把口罩拉上了，看着夜晚的波士顿的天，黑雾中透着泛蓝的光，隐隐飘着雪花。他的手机还躺在包里，匆匆发了一条信息过去，“玩两天，别担心。”
紧接着手脚麻利的抽出了电话卡扔回包里，又安上新的卡，王俊凯划着手机，带着一个小包，一个人站在夜晚的波士顿，一步步遁入夜里的帷幕，过了很久后，他给王源打下一个电话。
那边过了很久才接，接起来的声音模模糊糊，似乎还有些郁闷和恼火，“是谁啊……啊。啊……”
王俊凯笑了一声，“你睡了啊，这么早。”
他忽然跳起来一般的惊呼了一声，那头传来咚咚咚的闷响，“是你啊！为什么这么突然！”
王俊凯说，“是我。说好的，来见你。”
王源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东西，突然又停了下来，看着厨房刚刚烧开的热水舔了下唇，“你在哪？……你现在在哪？”
“去见你的路上。可能半夜不会让我进去……”王俊凯说。王源套上挂在衣帽架上的风衣，“我去接你。王俊凯，你告诉我你在哪。”
王俊凯进屋的时候地热蒸好了温度，整个屋子是截然不同的温暖，王源在他身后进来锁好门，上前取了他的外套和背包放到了一边，他笑了笑，又给王俊凯倒了一杯热水。
“你来的好突然，你吓到我了。”
“是吗。”王俊凯接过水啜了一口，那水已经变温，唯独在杯沿留下滚烫的残留，“脑袋好热。现在怎么办。”
王源看了看他，伸出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，“你发烧了吗？”很快又缩了回去，摸到了自己的额。
“没有。偷着来见你，太急了，什么都没带。”王俊凯长吁一口气，眨了眨疲倦的眼，底下是化妆也遮不了的乌青，“我在纽约有个公告。结束了自己跑了。”
“你好敢啊。”王源噗嗤一声笑出声，“你好厉害。你敢一个人跑。”王俊凯得意地扬了扬眉，“我什么时候不敢？”
王源看着他的手，缓缓牵上去，指尖触及之处尽是冰凉，他盯了他一会儿，用手抹开眼尾的水雾，“这儿。你不敢说。”
王俊凯没出声。
白天醒来的时候王俊凯望着天花板发呆，窗外还有扑腾树枝的鸟雀，他起身，正好撞到来开门的王源。
王源给他来送衣物，上面还叠了一件风衣，有些眼熟。王俊凯拿起来看了一看，logo映入眼帘，他啊了一声，“是我的衣服啊。”
“嗯，你穿上吧，一会儿带你出去了。”
“今天不上课吗？不写歌了？”
“不写了。回来给你看，那首歌我写了一半。”王源说，他上前掐了一把王俊凯的脸，“我还是觉得我在做梦呢。”
王俊凯笑了，“好真实的梦啊。开不开心。”
“嗯。开心。”
04
王源带他逛了一圈伯克利。周末的伯克利人少了不少，但有些地方还是多得人挤人，王源远远指了一个地方，“我经常去的钢琴房。刚来的时候没人陪，就一个人去钢琴房一呆一个下午。”
“现在呢？”王俊凯顺了顺他的头发，指尖绕着他发梢卷翘的尾巴，手感很好，他忍不住又摸了两下，眼都弯了笑开了花。“现在很多人陪吗？”
“也没有啊。”王源回头看他，“很多人都来问我，为什么要来……啊，反正是。”
“不少人陪，但还是感觉很奇怪。”
王俊凯看了他一眼，低下头摁住了王源，他蹲下身去系上王源松垮的鞋带，直起身握住他的手腕，底下就是喷薄的血脉。
“走吧。还有什么地方。”
他们转了一圈，连着商店都买了一圈才回家。出门的时候还是凌晨，回来已经落了日。王源拿钥匙开门的手忽的一顿，抬头望了一眼天。
“雪诶。”
“王俊凯！”王源吼了一声，转身就扑倒人按到了草坪里，飘荡的雪花跳着舞旋转到他眼前，“王俊凯！下——雪——了——”
王俊凯翻过身捏他的后颈，说话的时候咬了一朵雪花进口，蜜橘的天色很快就被夜遮盖，雪花也从一片一片变成了漫天飞雪，王俊凯喊他，“王源！”
王源在他脖颈里偷偷躲着笑，笑了一会儿累了，不笑了，又躲着湿了眼，王俊凯叹了一口气，硬要掰开他的脸看他，王源不准，晃着脑袋又笑出了声。
“王俊凯，你要看波士顿的雪吗？”
“嗯。我在看。”
“你看了波士顿的蓝天吗？”
“我看过了。”
“你会看从波士顿回去的我吗。”
王俊凯对着天看了几秒，眯着眼勾起了嘴角，他的眼角上还有雪花落下，“我不是一直在看吗。”
“我以为你忘记了。”王源盯着他的眼角看了许久，两只手都伸过去要抹开那片雪，“我以为真的会被人忘记。”
“不会的。”
“好多人在等你回家。”王俊凯说，他抱着王源起了身，杂乱的碎刘海遮着他看不见的眼，“每一年，每一个月，每一周，每一天，每一分，每一秒。爱你的人一直在等你变得更优秀，回去见他们，要带着礼物。”
王源怔了一会儿，抬手敞开了双臂，又上前抱了抱成年了的小孩，他低声问，“问你一个问题，跟我说实话吧。”
“你问。”
“你哭了吗？”王源问，望着王俊凯泛红的眼角，“你哭了吗？……我演唱会那天，你哭了吗？王俊凯，你为谁哭的？”
王俊凯自己也不自觉的揉了揉眼睛，一次两次都避开他的视线，“我哭了。”他说完又觉得很不好意思，捂着王源的眼，“我哭了。”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王源说，他从指缝看见模模糊糊的王俊凯的影子，“你看着我哭，我知道你哭了。扯平了。”
王源进屋之后给王俊凯递了一本厚厚的文件袋，里面都是潦草的曲谱和歌词，他笑了笑，拿开最上面的一张，“雪没有写完。”
“就叫雪吗？”王俊凯问他，手里翻着旧的线谱，那里面有近来发表过的曲子，也有很凌乱潦草的发泄之作，唯独中间那张纸他翻到的时候，卷着边儿的，里面内容像是一气呵成，整齐干净，没有涂改的痕迹。
“这首是什么？”王俊凯问，他抽出来这张纸，仔细的端详，王源瞄了一眼，歪着脑袋冲着他笑。“是岛屿。”
“你眼光真好。”王源说，他拿起那张纸，像是看写曲子的自己，“那是首合唱。两个人的，写来自己唱着玩儿。”
“两个人的啊。”王俊凯唇齿起合之间品出一丝黏人的热，他顺手拿起了放在沙发的吉他，拨弄着琴弦，装好调声器随意弹了几下，调节好对着谱子弹，“唱吧。”
“现在？”王源愣了，看了他一眼。
“嗯，一起唱啊。”王俊凯笑着拨开第一行的音符，“就这样唱吧。”
唱完了以后王源觉得全身发着热，他好像很久没觉得这种热血从头沸腾到脚的热，他兀地短促笑了一声，“我给你写首歌。”
王俊凯的眼睫轻微的颤了颤，“我要雪。”
“你要雪吗？”
“嗯，我要你那首雪。”
“真可惜啊。”王源不舍的看了看那张纸，“我还想当做最新的主打。”
“这么重要？那算了？”王俊凯问。
“不要。你要就送你了。”王源低了头睨他，“是真的，你要就送你了。”
“那就给我吧。”王俊凯笑了，躺在柔软的被褥中放开了身子，伸了个懒腰，“我和你去看雪。”
05
夜半王源醒了，对着静谧的黑夜吐了一口气。他起床开了大厅的灯，拿起散落在地上的笔，在一半的音谱上写下下一串音符。
吉他被他抱在自己的怀里，拨弄了好几声。
睡之前王源问了王俊凯几句话，王俊凯眼皮都合上了，却还要撑着回答他，一副疲倦不堪的样子。
“你是笨蛋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你是傻子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你记不记得我唱的歌啊？”
“嗯。记得。”
“真的记得吗。”
“嗯。”
“要和我私奔吗。”
“好。”
“要和我结婚吗。”
“好。”
“好。”
王源在时钟滴滴答答的转动中写下了最后一个音符。他伸直了腿，蹦起来把音谱装好，塞进蓝色的信封。他写了一张小纸条，黏在封上的信封上。王源蹑手蹑脚，偷偷把床头的那罐雪塞进王俊凯的背包，用精巧的小纸袋装好。那个杯子的边沿早被他加工黏死了，怎么翻也不会露。他对着瓶身吹一口气，写了一行字，“第一次雪”。
很快又湮灭在空气之中。
王俊凯走的那天挂着耳机，耳机那头是正在床上发呆的王源，“你要上飞机了吗？”
“快了，要检票了。”
王源顿了顿，“哦”了一声。赶在电话挂断之前喊了王俊凯的名字。
“王源儿。你叫我。”
“嗯。”王源笑了，看了看原来那一瓶雪花，好像还能望见一些残影，“要不要跟我私奔啊。”
“好啊，你带我私奔吧。”王俊凯咕哝着，从喉咙间发出意味不明的闷哼，“要不要跟我私奔。”
“好腻。”王源骂他一声，“那好吧，你走吧。”
王俊凯在那头笑了笑，看见背包里闪耀的那一瓶雪花，“我和你私奔。你走不走啊。”
王源没吭声，许久之后电话只剩了电音。他猛的回头，看见王俊凯上来牵他的手，笑着跟他跑。
王源闭了眼倒在床上，伸出手抓住跑走的王俊凯，又在下一秒散开了，在门口的阳光对着他笑，问他走不走。
“下一次再来接我吧。”
“我跟你回家。”
“我带你私奔。”
06
王俊凯捻开那张纸条，清秀的字体一笔笔宛如永远刻在纸上。
要不要和我回家
要不要和我私奔
要不要和我结婚
